河内的空气污染危机：在城市化增长与环境可持续性之间寻求平衡

 

　　河内日益恶化的年度有毒雾霾，突显了在履行可持续性承诺与保持经济快速增长之间所面临的压力。

　　越南首都笼罩在有毒烟雾之中。河内被宣布为全球污染最严重的城市。九百万人窒息在危险的污染浓雾里！

　　以上仅是今年（注：原文指2025年）1月的一些新闻标题。最后一条标题出自英国一贯哗众取宠的小报《太阳报》——但现实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。多年来，河内一直位列全球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，其PM2.5水平经常超出安全阈值。

　　2025年初，情况跌至新低。空气质量指数在多个日子飙升至300以上，深陷危险区域，PM2.5水平达到世界卫生组织（WHO）建议限值的六倍多。胡志明市的情况也相差无几，2025年初记录的污染水平超出世卫组织指导值的十一倍。

　　越南的空气污染危机，正威胁着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，从城市居住到投资情绪再到越南房地产开发。虽然其主要城市仍是经济引擎，但日益恶化的空气质量正使购房者更加谨慎，并促使企业重新评估其选址。

　　“我没听说过有人因为污染而搬到河内的另一个区域，”长期居住于此的外籍人士伊恩·佩顿（Ian Paynton）说。“在某些季节，整个城市都会受到影响。但我确实看到一些人——尤其是家庭牵绊较少的外国人——最终无法忍受河内的空气质量，而搬迁到越南的其他地方。”

　　然而，对于数百万以河内为家的人来说，逃离污染并非可行之选。十年的快速城市化和经济扩张付出了代价。工厂、燃煤电厂和建筑工地持续向空气中排放细颗粒物，而成千上万辆汽车和摩托车——其中许多引擎老旧——拥堵在越南的街道上。

　　绿色空间也在消失。越南建设部部长阮清义（Nguyen Thanh Nghi）在2023年指出，在河内，居民人均绿地面积仅为2.2平方米，远低于联合国建议的最低标准9平方米。

　　这些因素已将空气污染推至创纪录的高位，而来自邻国的跨境雾霾更是雪上加霜。

　　公共卫生专家长期以来一直警告其后果。根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（UNDP）的数据，在越南，污染相关疾病——包括呼吸道感染、中风和心血管疾病——每年导致约7万人死亡。

　　尽管如此，污染对生产力、旅游业和投资者信心的长期影响仍不确定。虽然河内和胡志明市的房地产价格保持稳定，但买家和投资者正变得更加挑剔。

　　“短期内，空气污染并未显著影响需求或价格，”世邦魏理仕（CBRE）越南分公司董事总经理杭邓（Hang Dang）表示。“河内和胡志明市仍是关键的增长中心，但在新开发项目中，健康设施正从‘锦上添花’转变为‘必不可少’。”

　　这种转变在住宅地产领域最为明显，购房者越来越优先考虑绿地、户外区域和空气过滤系统。在胡志明市，2023年和2024年推出的几个新项目，均标配低辐射（Low-E）玻璃、水过滤系统和屋顶花园——这些曾是高端豪华房产的专属配置，如今已成为整个市场的普遍期望。

　　开发商也在推广郊区和度假式项目，承诺提供更洁净的空气和更优质的生活。虽然空气质量正成为生活方式选择的一个因素，但它尚未显著影响更广泛的投资趋势。

　　“没有明确迹象表明投资者因空气质量问题而避开越南，”邓女士指出。“目前，地段、交通连接性和周边配套设施仍然是优先考虑因素。”

　　然而，她补充说，可持续性正成为一个重要的差异化因素，尤其是在商业地产领域。河内和胡志明市获得绿色认证的办公楼正获得竞争优势，主要业主正在翻新物业以满足日益增长的环境、社会和治理（ESG）要求。

　　ESG目标已成为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（REITs）和房地产基金的首要任务，投资越来越与长期的可持续性承诺挂钩。作为回应，河内和胡志明市的主要业主正在对物业进行改造升级，包括安装节能制冷系统、空气过滤系统以及获取LEED（能源与环境设计先锋）认证，以保持竞争力。

　　“这不再是次要问题——未能符合ESG原则的开发商，面临被排除在国际投资流之外的风险，”仲量联行（Cushman & Wakefield）越南分公司高级总监兼业务发展服务主管范宣（Xuan Pham）表示。她指出，随着企业努力实现2030年碳中和目标，开发商和业主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，需要通过遵守ESG来吸引全球资本。

　　根据仲量联行2024年的一份报告，越南目前拥有约430座获得绿色认证的建筑，涵盖LEED、EDGE和Green Mark等国际标准。尽管如此，范女士强调，相对于该国建筑总量而言，这个数字仍然不大。

　　“基金现在正积极限制对没有明确ESG实施计划项目的投资，”她补充道。“市场变化很快，开发商必须适应才能保持竞争力。”

　　尽管取得了这些进展，越南尚未建成一座净零排放建筑。随着碳中和期限的临近，开发商必须加快可持续性努力，否则将面临在ESG驱动的市场中失去竞争力的风险。

　　当然，私营部门的努力只能到此为止。没有政府更强有力的干预，城市排放量将继续上升。

　　在国家层面，越南出台了《国家电动交通转型路线图和行动计划》，旨在逐步淘汰化石燃料驱动的交通工具。根据该计划，政府的目标是到2030年实现50%的公交车和全部出租车电动化，并在2050年前实现道路车辆全面电动化。“这是国家对人民的责任，必须要有具体和及时的行动，”副总理陈红河（Tran Hong Ha）在一月对《先锋报》（Tien Phong）表示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河内和胡志明市正在努力实施解决城市排放的地方性方案。它们拖延已久的地铁项目旨在减少拥堵和污染，但进展一直缓慢。胡志明市的首条地铁线终于在2024年底开通，但其他线路可能要到2030年后才能完工。而河内目前才刚刚开始两条关键地铁线的建设。

　　除了交通，河内的长期总体规划包含了多项可持续性承诺，从扩大绿地到改善废水处理。但随着城市化加速推进，这些承诺可能会被快速经济增长的压力所掩盖。

　　就目前而言，越南的房地产行业依然具有韧性。但随着空气污染持续存在，优先考虑可持续性的开发商将更有优势吸引买家和投资者。而那些不这么做的则面临落后的风险。与此同时，政策制定者面临日益严峻的挑战：如何在城市发展与解决主要城市环境恶化问题之间取得平衡。

　　然而，对于居民来说，这场危机并非关乎长期的政策转变或投资趋势——它关乎日常的现实。

　　“我说不清空气质量是随着时间推移恶化了，还是仅仅因为我年纪渐长而更意识到它、更担忧它，”佩顿说。“而且因为它一次只有几个月最严重，很容易就忘记它有多糟，直到它再次卷土重来。”

　　这种遗忘的循环或许能解释行动为何如此迟缓。但尽管河内的雾霾会随季节消散，更广泛的危机却不会消失。真正的问题在于，越南是否终于准备好面对它了。